01-08-2022, 05:46 AM
17
每天早晨都会有一个可怕的时刻降临，此时李玉好像悬在虚空之中，不知自己的意识该去哪里。这里既没有上下，也没有昨天和明天，没有哪怕是表达意愿和改变命运的希望。只能朝着自认是光明的地方前进，岂知那光源早已不复存在。李玉知道这是一个梦，一旦醒来就不再被记得，可即便如此，他仍在清醒时分感到后怕。
在从奶油色的窗帘射进的朦胧的光里，李玉缓缓抬起低垂的头，将原本落在身上明显被换过的衣服的视线，挪向看起来洁白无瑕的天花板，脸上的表情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。过了一会儿，他起身走下床，径直出了卧室，并没有去拉开帘子。他永远热爱太阳，但太阳的光芒对孤独的人却是可怕的，一如深渊之上的灯火。灯越是亮，深渊越显深邃，他的孤独在艳阳下也那么可怖。它无法让他快乐——这个他所深爱的冷酷的太阳。
洗漱完毕后李玉来到了客厅。明亮的晨曦泻进屋来，把奇形怪状的阴影赶到屋角去颤抖。他忍下宿醉带来的头痛欲裂，斜倚在墙边，朝正捧着咖啡杯坐在沙发上的简隋英望去，耀眼的闪动的阳光指出了他唇边残留的水渍。最近的日子里，李玉偶尔会去想，他如今爱的究竟是这个人，又或者是自己的美好的幻想，自己的失去的幸福，自己的崇高的理想。然而谁在爱就不会检视爱情，谁在行动就不会思考行动。他觉得他是迷人的。对李玉来说，简隋英是他在一片包围他的负罪和恐惧的汪洋大海中的孤岛，不仅是爱意的而且是强烈信念的孤岛。
他穿过一团让位给另一团的黑色，一个接着一个的深渊，自然地追求他那含情脉脉的眼神，就像植物追求阳光一样。
“我昨天晚上怎么回来的？”李玉终于清了清嗓子，脸上挂起笑容，边向沙发走去边问道。
简隋英看也没有看他。“醉成那副模样，你觉得你还能怎么回来啊。”他说着，面无表情地啜着他手中的咖啡。
“他们给你打电话了？”李玉在沙发上坐了下来，说话之间，伸手取走简隋英手里的咖啡杯，“空腹不要喝咖啡，早上吃了没？”
“没有，你那俩同学送你回来的。”简隋英慢悠悠地转过眼睛，含混地说道，并没有阻止李玉的动作。
李玉这才注意到简隋英眼中流露的疲惫之色。“怎么回事？昨晚没睡好？”他这样问，皱着眉头，双手捧起简隋英的脸，指腹轻抚过对方下眼睑皮肤，由于心疼而微微发颤。
“拜托你先自个儿照照镜子再来说我。”简隋英略显烦躁地拍开他的手，别过了脸说道。
李玉低头看了眼变得空落落的手，只是浅浅一笑。“昨天确实喝过了头，没有发生什么事吧？”
“你还想酒后乱性不成。”简隋英的回答显得有些敷衍。
“这不可能。”李玉矢口否认道。
两人在沉默间保持了良久，那之后李玉闭了闭眼，讨好般地凑上前，将简隋英揽入怀中。“对不起啊简哥，我真喝断片了，昨天晚上发生过的事都没什么印象。”他说，“所以你也忘了它好不好？无论我做了什么，还是说，你看到了什么，没必要放在心上的。”
然而他的话音落下，简隋英立刻挣脱他的怀抱，站了起来。“李老二，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傻？特好糊弄？在你的眼里，除你之外的人都是傻逼吧？”
李玉闻言一愣。“你这么想我？”他抬头注视着简隋英，后者怒气冲冲地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望向自己。记忆中的柔软嘴唇，此时却紧紧地抿在一起。“算了，我去给你弄早餐。”他摇着头笑了笑，站起身来，最终这样说道。
简隋英怔怔地看着李玉与自己擦肩而过，下意识拉住他的手腕。“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，李玉。”他平复着情绪说，试图让对方把脸转过来。可李玉依然没有回头。
只是说着，“我知道我的衣服是你换的。我刚才不过是想说，屁大点的事情，实在不值一提而已。”
这番轻描淡写的话再次将简隋英的怒火点燃。“屁大点事？不值一提？我简隋英他妈的是个人，怎么可能当没看见，怎么可能无动于衷？李玉，你现在说出这种话，考虑过我的感受吗？”他用力攥紧李玉的手腕，连连发问道。眼前他深爱的少年，如今却带给他一种莫名的感觉，仿佛只要自己松了手，这人便会就此消失不见。简隋英带着心疼的神情望着李玉的背影。枯坐了一晚上，他悲哀地发现，一无所知原来也是一种罪恶。
“跟你有什么关系啊？”李玉一把甩开了简隋英的手，猛地回头叫道。他的头仍在剧烈地疼痛着，千方百计掩盖的伤疤，就这样在最想隐瞒的人面前揭开，李玉几乎就快要失控了。残存的理智却令他尚能辨别出眼前人是谁。他咬了咬唇，喘息着退后两步，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对简隋英说，“你别露出这种眼神看我，简隋英，我早说了你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我。你不用觉得心疼，更不用感到内疚。内疚的滋味不好受的，真的，闲得没事干非得去遭这罪干嘛？人这辈子说到底只有两种实在的不幸，受良心责备和疾病，只要没有倒了霉碰上这两件坏事，那都是幸福的。算我求求你了，把你看到的忘了吧，好好过你的日子，行不行？”
简隋英被李玉一句接着一句的话语惊得目瞪口呆。这种完全被爱人撇清在外的感受，像一把尖锥突然扎进他的心头。他就这样看着变得如此陌生的李玉，好一会儿，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。“你说的是人话吗？你自己听听，你说的他妈的还能叫人话吗？”他骂骂咧咧着，抬腿便向身旁的茶几踹去。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在阳光的照耀下，犹如马赛克般闪闪耀眼。“得，是我又在犯贱呗，当初非得犯贱喜欢你，现在又犯贱管你死活。你说得太他妈对了，你说什么会不对啊，你李玉是死是活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，哪个傻逼吃饱了撑的想要管你。要不是，要不是……”说到最后，他的声音近乎哽咽。
此刻的李玉从失态中醒悟过来，除却悔恨，已不剩下什么。“我爱你，简哥，我是真的爱你。”他走了过去，小心翼翼地再次给了简隋英一个拥抱。心尖上因为简隋英泛起的疼，早已盖过了其他所有的痛。他双目无神地睁向半空，语气却软了下来，“我答应你，以后不会再做这种事情了。你不要为我担心，我挺好的，我会好的。我知道你在关心我，可是简哥，你这样为我提心吊胆的，说实话，那也替不了我分毫啊。你看，只能更惹我心疼。你以前和我说你是个商人，我的简哥做生意特别厉害，怎么会衡量不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呢？”
如此连哄带骗着，直到怀中的简隋英平静了下来，李玉牵起他的手，绕过一地狼藉，把他带到沙发上。自己却仿佛什么也看不见一样，膝盖顶着飞溅开的玻璃渣，半跪在沙发前。他目光温柔地望进简隋英不再流露愤怒和悲伤的眼里，伸手拨开他额前的发，叹了一口气说，“别再胡思乱想了。事情都结束了，该开心的，这桩案子以后不会影响到你了。至于我和你之间的事，我还没有沦落到拿这种事勒索你回来我身边。你放心，就算哪天我们分开了，我也不可能把你给供出去。你不要怕失去我，我是你的，但你是自由的。什么时候你不想再看到我，说一声，我会自觉从你的生活中消失，不用你赶。”
“少他妈来这套啊，谁说要赶你走了。”简隋英一撇嘴咕哝道，难得因这情话而尴尬地避开眼神。
李玉牵着简隋英的手仍然未放开，顺势与他十指相扣。“简哥，刚才真的真的很抱歉，都怪我宿醉还没醒，有些话没经过大脑就说出来了。我向你说声对不起，不该那样和你讲话的。全都是无心的，你别当真，也别生气，好吗？”他神情严肃地望着简隋英，这样说道。
“差不多点行了，我又不是你，有那么小心眼吗？”简隋英故作嫌弃地说，脸上分明露出了和往常一样不羁的、高傲的笑容。
有一束阳光恰到好处地投射在他上扬的眉眼。李玉为这个笑容所动，直起身子亲了一下简隋英的侧脸，然后凑到他的耳边瑟瑟低语，“祝我的简哥今天愉快，你明天的愉快留着我明天再祝。”他说着，抬起一只手便搂住了简隋英的腰。简隋英回以叹息，将头埋在少年宽厚的肩上，就这姿势与他相拥起来。
“我爱你，我无法不长久地爱你，用整个的天空……我不想说吻你，只是因为这些吻自动降临，从不依从我的意志。我没见过这些吻，我敬你若神。”
李玉喃喃着念起茨维塔耶娃的诗来，那温热的呼吸就这样洒在了简隋英的肌肤上，简隋英蹭了蹭他的肩膀，将头埋得更深，没有推开他。他默默低垂着眉眼，把嘴唇贴向他的耳根，情不自禁地呵出了一口气。轻柔的吻流连在此处，它们沿着优美的下颌曲线，又滑落至简隋英裸露出的脖颈。李玉无声地品味着亲吻怀中人的感觉，像是把玩一把精美的小提琴，他对琴弓的每一接触、每一颤抖都有反应。
这时，李玉久违地体会到了陶醉的滋味。这陶醉从某一点开始，就像是忽然挣脱了羁绊的奔马。弯曲着的膝盖不住地沁出血珠，他仿若毫无所觉，仍然动也不动地半跪在原地。在他搂抱简隋英的手腕上，猛然增加了疯狂的力量。李玉感觉到，自己和简隋英相互拥抱着，如同船桅一般在摇晃。
伏在他肩上的脸抬了起来，简隋英的脸抬了起来。这正是李玉夜深人静时，在梦境里期盼着有朝一日最后诀别时刻要看到的简隋英的脸。生理性的泪水在他英俊的面庞上闪烁着光亮，半眯起的眼睛却比圆睁着时更执著地凝视着李玉。在那足以诱使他堕落得更深的脸庞上，嘴唇由于一连串短促的叹息而在微微颤抖着。李玉受不了近前的这个嘴唇。为了使这个嘴唇不复存在，除了用嘴唇去接触外再也没有别的方法。恰似已经飘落在地面上的一片落叶，为另一片飘然落下的落叶所覆盖一样，那张嘴唇被极其自然地覆盖上了李玉全然没有指望的吻。在简隋英的嘴唇间，李玉想起了幼时姑母家红色的樱树落叶。
李玉有点惊讶，两人的嘴唇刚一接触，一种平缓的甘美便蔓延开来。世界就在这嘴唇的接触点上颤抖。自己的肉体，眼见着从这接触点开始变质，被腌渍在无以比拟的温暖和希望的错觉之中。当他察觉到自己吞咽下了简隋英的唾液时，这种想法更是达到了一个新的顶点。
嘴唇终于分了开来，李玉目不转睛地欣赏着简隋英因为自己而情动的模样，面上依然不露声色。他又一次捧起简隋英的脸，将额头轻轻抵在他的额头上。两个人在不约而同之间，眨了眨眼睛，长长的睫毛就这样互相刷拂着。挥动睫毛带来的痒感儿令简隋英不由轻笑出声，这份柔柔的触感，像极了童年独自玩耍的某个午后，阳光下那只逗留在他掌心的蝴蝶浅啄般的吻。见他眉目含笑地望着自己，李玉舒了口气，陪着他淡淡一笑。
“简哥，你想做吗？”
阳光将整个客厅都映成了金色，李玉在用像往常一样冷静的语气征询简隋英的意见。这当儿，他的脸上闪现着阳光，但并未把他的眼睛照亮。简隋英抬起手搂住他的脖子，没有立时作答，只是微笑着歪头看了看眼前属于他的少年，突然间凑了过去，轻咬住对方柔软的下嘴唇。他含糊着说了一句，“废话可真多。”
李玉带着微妙的神情望着怀中如太阳般耀眼的人，任由简隋英动作。过了几秒钟，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，将简隋英更近地拉向自己，反客为主地吻了上去。他以低垂的目光缓慢而清晰地确认着简隋英的情绪，手已经攀至他衬衣的第三颗纽扣。
“窗帘，李玉，窗帘还没拉。”简隋英倏地睁开双眼，按住李玉的手提醒道。李玉脸上的神色有了细微的变化，顿了一顿，他起身随手拍掉沾在膝盖上的玻璃渣，看也没看血渍一眼，抱起简隋英就往卧室走去。简隋英皱起眉头，未曾说上句话，便被李玉用一个吻轻而易举地封了口。
风吹窗帘动，言是所欢来。
这间卧室显然还没来得及收拾，简隋英被李玉放倒在了尚有余温的床上。借着明亮的灯光，他以打量的眼神环视着四周，想到了昨晚发生的一切。然而下一秒钟，灯光已经熄灭了。他在昏暗的房间里转过头，脱掉了家居服的李玉从门边向他走来，眼睛直勾勾地凝视着自己。简隋英的目光开始变得热切起来，他的眼睛在沉默中从上到下扫过，滞留在那些若隐若现的伤疤上，最后又回到对方的一双眼睛。无论是否用理性去欣赏，那都绝对是一具值得称赞的躯体。李玉注意到那目光，他笑起来，不易觉察的慌乱就这样被笑容掩盖掉了。
“把灯打开。”
简隋英这样说完，依然闭上了眼睛。李玉的吻再次在他的唇上燃烧，他的眼睑上又有了他呼吸的温馨。透着微凉的手指尖一颗一颗地解开了衬衣纽扣，碍事的衣物被尽数褪下。李玉没有回答简隋英的话，他的指腹正游走于他的肌肤之上，亲吻从唇边落向耳垂。就在耳边，简隋英听见他低着声说，“我视力好得很。”
叹息声不时地从简隋英的喉咙深处挤出。在这漫长亲吻的时间里，他们更深刻地感知到彼此的存在。简隋英拥抱住李玉颈后的双手加了些力道，强迫他与自己对视。“打开灯，操我。”他命令般地说道，两人的嘴唇近得几乎贴到一起。
李玉毫无防备地撞进那双炯炯发亮的眼睛里，他们的眼神又再一次产生了交接。一切好像突然苍白起来，失去了为之过于纠结的意义。他低下头去碰了碰简隋英的嘴唇，除了妥协，似乎别无他法。
“……好。”最终他这样说道。
为了使光线看起来如此明亮地照射，必须存在黑暗面。李玉将那条早已伤痕累累的手臂就这样支撑在简隋英的身侧，垂着眉眼埋首于他胸前，另一只手正向着下方探索去。从简隋英的角度并不能把他的手臂看得清晰，他想要说些什么，却被落在胸口细密的吻给打断。灵活的舌尖颇有技巧地含弄着两点，李玉故意嘬了一口，自言自语般地说着，“怎么办呢，你怎么总是有本事让我屈膝投降。”张口时呵出的炽热气息，霸道地入侵了胸前每一寸肌肤。
如同每年春雨过后雨滴亲吻着稚嫩的尖芽，而简隋英的情欲也像绿意一样萌动膨胀了起来。悦耳的喘息声接连传至李玉耳边，他感到自己身下昂扬的器物被温热的掌心一下子包裹住，不由抬头望去。简隋英正满含情欲地看着他，上扬着的眉眼中是他一贯的高傲与不羁。
“你不乐意？”他用低哑的声音向李玉发问。
李玉的眼睛泛起了危险的润泽，就这样睁向他咽了口口水。他要永远记住他为自己动情的模样，甚至想要用诗去讴歌，画去描绘。甘露和蜂蜜的甜美毋庸置疑，成熟的芒果滋味也同样甜美，可是公平一点来评价，这个无趣的世上不会有什么能比他爱人的嘴唇更甜美。又一次吻上去前，李玉听见自己这样回答，“乐意，乐意死了。”简隋英的轻笑混合着呻吟被他吞咽入了喉，在对方措手不及时，他一把将他抱起坐在自己双腿上。“为你去死我都乐意。”他亲了亲那双映着自己的漂亮眼睛，如此慎重地说道。伸手之间，便取出了床头柜抽屉里的润滑剂。
头顶刺目的白光令李玉微眯缝起眼睛。他将修长的手指一根接着一根地送入简隋英的后穴，吐露出的舌尖裹挟着爱意席卷过他迷人的肩窝，同时卷起了简隋英内心万丈风波。这场阔别许久的做爱，仿佛带着一种奇怪的温柔，简隋英终于忍不住打了个激灵，闷哼出声。李玉仰起头看了看天花板，闭目聆听着混杂在其中的，呼唤着的他的名字。
可手臂上传来的温热触感，将他的思绪猛地拉回了现实。抱着因歉疚而燃烧着的心，简隋英低下了头，凑近那片不堪入目的皮肤，给予了他怜惜的吻。
“别。”李玉突然伸手挡住他的嘴，出声阻止道。旋即轻捏起简隋英的下巴，将他的脸转向自己，两根手指温柔地捻动着。他的指腹抚过他柔软的双唇，用难以判读情绪的声音说，“这么好看的嘴唇，用来吻我就够了。”
简隋英笑起来，张嘴咬了口李玉的手指。“它们也是你的一部分。”
“我整个人都是你的，简哥，要什么你都可以不打招呼直接拿走。”李玉以深情凝视着简隋英，“除了它们。”
“李玉……”
简隋英微微皱着眉头，欲言又止，目光重新落到了那条手臂上。李玉见状颇觉头疼地叹了口气，抬起手捂上他的眼睛，说道，“别看了，听话。这么恶心的东西，白脏了眼睛。”
“胡说八道。”简隋英低声嘟哝了一句。
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，但他们倾听彼此呼吸的声音。扩张得差不多的时候，李玉用自己昂扬着的器物取代了手指。他低低地笑，不带任何污秽地亲吻简隋英的额头，一点一点地，沉没在他的深处。
“李玉……太快了……疼，李玉……”简隋英忍不住叫出了声。玫瑰花在他的血液中摇曳，给他的面颊投下了一道红晕。他的呼吸急促起来，花瓣一样的嘴唇张开了，颤抖着。
极致的温暖就这样将李玉紧紧地包裹。他的眼睛闪出光彩，那是对简隋英的反应的痴迷。“真想把你藏起来，除了我，不给任何人多看一眼的机会。”李玉附耳说着，欣赏着怀中人充满放荡不羁的神情。
“变态啊你。”简隋英笑骂起来。
“谁说不是呢。”李玉极为赞同地附和道，自嘲地笑了，“恶心我吗？简哥，现在的我是不是特别恶心？”
“李玉你他妈的……”简隋英不禁为李玉的情绪所动，皱起了眉，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，便被开始由慢及快的抽送打断。
“别说，别说，求求你别回答我。恶心就恶心吧，没办法了，谁叫我还活着，我活着怎么舍得把你让给别人。我办不到，真的，我他妈就是办不到。对不起，对不起。”李玉贴在简隋英耳边絮絮叨叨着，像是朝他发出求救的信号，又像只是在自顾自地发泄。那些事情迈着沾了鲜血的脚不请自来地走进了他的头脑，在那儿以可怕的清晰重新组合出现。他想起了自己经历的难以启齿的痛苦，将头深深地埋进简隋英的肩窝里。怀中阵阵愉悦的喘息声，恰好盖过了他如同困兽般的呜咽。等到那温暖的甬道彻底为他打开，他闭着眼，加快了速度，用力撞击着简隋英的身体，抬起头虔诚地吻向那因呻吟而发颤的喉结。
然后，就像是一位攀草求生的溺水者，徒劳无望地抱住了简隋英。“你别爱我，别爱我也好。我爱你，我爱你就行了。”
“你真他妈的……他妈的疯了，成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。”简隋英忍无可忍地骂道，喘着粗气，低头一口咬在了李玉结实的肩膀上。
李玉毫无所觉般地任他咬着、由他骂着，只是以沉默与微笑作为回应。一阵动情的夏风从窗外吹了进来，吹得窗帘轻轻掀起，阳光便趁着这个时候倾泻在地板上。所有的事物似乎都在宣示着美好。李玉眨了眨眼，突然间抱着简隋英站起身。失重感令简隋英下意识地搂紧他的脖子，惊呼尚未脱口而出，已经被对方张嘴含住了双唇。李玉就这样抱着他向落地镜前走去，下身仍在卖力地抽送着。他的舌尖在简隋英的嘴里四处游走，挑逗着轻触每个角落不放过，旋即一路顶伸向喉咙，又忽然移动至侧面，沿着牙龈灵活滑行着，潜入舌头底部。接吻结束的时候，简隋英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那张被欲望折磨得潮红的脸。
“不要了……李玉……我不要了……不行了……”简隋英紧紧闭起眼睛，扭过了头，身体不住地发着抖，整个人都攀附在李玉的身上。李玉托着简隋英臀部的手掌明显感觉到一种微妙的、满含羞涩的压力。
“你喜欢的，简哥，你喜欢这样的。”李玉发狠似地上下顶弄着，凑近了简隋英的耳边说道。那只裸露在外的耳朵白里透红，耳轮分明，外圈和里圈匀称得很讲究，好比精雕细琢的艺术品。他伸舌极快地舔舐了圈，甚至忍不住露出唇间洁白的牙齿轻咬他的耳垂。“来，睁开眼睛看看呀，你看你多漂亮，生下来就该让别人为你疯狂的。为了这样的简哥，无论我做出什么，都应该是合乎情理的。”
性事带来的巨大快感连同李玉源源不绝的低语，不断侵蚀着简隋英的意志，李玉清清楚楚地看见闭着眼睛的简隋英眼角逐渐泛起湿润。“连眼角滴下的泪都那么美。”他拥着吻掉那滴泪的时候轻声说。
“你昨天为我哭了是不是？”李玉俯着头，用他的脸颊，频频地摩擦着简隋英的侧脸和脖颈。他们的下身始终紧密结合着，简隋英在忘我的吟叫中，听到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，“那真是我的罪过，太不值了。”
“李玉……你别说了……”简隋英摇动脑袋表示拒绝。为了阻止他再说下去，他抬起一只手，主动按住李玉的后脑勺往下压，强势地索起了吻来。这个缠绵悱恻的吻，与此时他们的下半身一样难舍难分。
“叫我小李子，叫我声小李子，好吗？”李玉用嘴唇讨好般地磨着简隋英的嘴唇，小声恳求道，“再叫一声吧，像从前那样。”
“……小李子。”简隋英无意识地呼唤着，终于睁开了眼睛，看向镜中渲染了无限春色的两个人。
熟悉的称谓使李玉在囚牢里感到一线自由，哪怕仅仅只是假象，对他而言也宛如至高仙乐。于是，难以言语形容的动作变得粗野。其实这并不是一种动作，而是纯粹的深转着的肉感的旋涡，在简隋英的肉里，在简隋英的意识里，愈转愈深，直至他成了一个感觉的波涛的集中点。李玉的手在摸触着他生动而赤裸的肉体所感知的美，这种美的沉醉的欢欣，即使热情没有了或死去了，美所引起的美妙的惊心动魄依然是不容忽视的。温暖的生动的接触之美，比起眼见的美要深厚得多。酥麻狂猛地袭来，简隋英浑身都发了软，这个时刻，他的呻吟就像泛滥的洪水，在卧室里蔓延。
“小李子……”
镜子毫无保留地映现出这一切，李玉眼睁睁看着在自己的引领下，简隋英正一步步坠落这片情欲之海中辗转沉淀。仿佛内心有道炉门一下子被打开，火势骤增，烈焰腾跃，狂热统治了他的大脑。他猛烈地摆动腰身，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，简隋英口中的呻吟都被他撞得支离破碎。这声音仿佛是从黝黑无边的夜里发了出来，这是生命！
“我要从所有的时代，从所有的黑夜那里，从所有的金色的旗帜下，从所有的宝剑下……夺回你。”
“小李子……”
所有的理智都在这场性爱里被少年汹涌的柔情蜜意击碎，简隋英禁不住发出了难以想象的浪叫，将李玉抱得更紧，甘愿向着洪水中央跌扑坠落。那条手臂上结痂的伤口就这样再度裂开，鲜血渗了出来，混合着汗水将两人亲密地黏连在一起。李玉好像早已失去了痛觉一样，只是闷哼一声，继续着狂风暴雨般地横冲直撞。
“我要从所有其他人那里……我要决一雌雄把你带走。”
“小李子……啊！”
当欲望再一次攀至最顶峰的时候，简隋英觉得自己似乎被慢慢地举了起来，腾云驾雾，被带到了一个极乐的世界。他听见李玉的声音竟像是隔着很遥远的距离传来。
“——你要屏住呼吸。”
窗外俨然已是一副烈日当空的景象。李玉站在窗前重新穿起衣服，尽管仍未将帘子拉开，感受到的却不再是朦朦胧胧的光线。在他身后的床上，简隋英点燃一支香烟，就这样慵懒地趴在那儿看着他。什么排山倒海的力量也止不住两个相爱的人的互助，所有关于不好的回忆，仿佛都随着令人愉悦的性爱蒸发掉了。此时此刻，幸福宛如一只毛茸茸的小猫在简隋英的心里攒动。
“小李子，哥问你个事儿呗。”
“你说。”
“叶斓的尸体之前是在那个地方吧，后来你给弄去哪儿了？”简隋英好奇地问道。
李玉顿了一顿，系扣子的动作慢了下来。“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。”
“我就是觉得小朱没必要胡编乱造吧。”简隋英耸耸肩说。
“你倒是信任他。”李玉不置可否地说了句，转过身向他走去。
“我又没说错。”简隋英叫道。
李玉笑着摸了把他的头发。“嗯，简哥说什么都对。”他说着迈开双腿，打算离开卧室去厨房看看。
简隋英突然间伸长手臂，一把拉住他衣袖。“说不说？你说不说？”
李玉赶忙倒退回来。“你小心点。”他显得十分无奈，叹了口气说，“我不想骗你，简哥，别问了，这个秘密就等我哪天带进棺材吧。”
“年纪轻轻说什么棺材不棺材的。”简隋英瞪了他一眼，不满道。
“那你没事也别提什么尸体。”李玉郑重地说，低下头去看他，深沉的声音里带着叹息，“把这件事忘了吧，好好地生活，你的未来还很长呢。”
简隋英笑起来。他一手夹着烟，另一手攥着李玉的衣袖晃了晃。“你也是的，李玉，咱俩都要好好的。别胡思乱想了，过去的让它过去吧，以后就咱们两个人。”
李玉闻言愣了一下，然后掩饰般地笑道，“不然你还想找别人吗？”
“那倒也说不定啊，得看你表现。”简隋英下巴一抬，语调略微上扬。
“你想我还不允许呢。”李玉看着他说，“把你交给谁我都不放心。”
简隋英撇撇嘴。“说得我好像没有自理能力似的。”他这样说着，眼睛里的笑意却分毫不减。
李玉只是摇了摇头，不愿与他争执下去。“好了，差不多中午了，我去弄点吃的。”他说，“吃完你再睡一会儿，昨晚不是没睡好就是压根没睡吧。”
简隋英没有再说话了，只是趴在床上，扬起头微笑着看他。李玉忍俊不禁地摸了摸他依然火热、微张的嘴唇，俯下了身子，带着极大的虔敬轻轻一吮，然后直起身朝着卧室外走去。转身的那一刻，脸上的强颜欢笑便也跟着消失殆尽了。
隐瞒真相何其痛苦。就算抓住了幸福，也不会有幸福的真正感受。只会终生抱着自负，终生得不到片刻安宁。但此时李玉觉得，忍受这种煎熬，也算一种赎罪。自己心中永无放晴之日，可他依然希望，心如明镜不带丝毫阴霾的，至少还有简隋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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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天早晨都会有一个可怕的时刻降临，此时李玉好像悬在虚空之中，不知自己的意识该去哪里。这里既没有上下，也没有昨天和明天，没有哪怕是表达意愿和改变命运的希望。只能朝着自认是光明的地方前进，岂知那光源早已不复存在。李玉知道这是一个梦，一旦醒来就不再被记得，可即便如此，他仍在清醒时分感到后怕。
在从奶油色的窗帘射进的朦胧的光里，李玉缓缓抬起低垂的头，将原本落在身上明显被换过的衣服的视线，挪向看起来洁白无瑕的天花板，脸上的表情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。过了一会儿，他起身走下床，径直出了卧室，并没有去拉开帘子。他永远热爱太阳，但太阳的光芒对孤独的人却是可怕的，一如深渊之上的灯火。灯越是亮，深渊越显深邃，他的孤独在艳阳下也那么可怖。它无法让他快乐——这个他所深爱的冷酷的太阳。
洗漱完毕后李玉来到了客厅。明亮的晨曦泻进屋来，把奇形怪状的阴影赶到屋角去颤抖。他忍下宿醉带来的头痛欲裂，斜倚在墙边，朝正捧着咖啡杯坐在沙发上的简隋英望去，耀眼的闪动的阳光指出了他唇边残留的水渍。最近的日子里，李玉偶尔会去想，他如今爱的究竟是这个人，又或者是自己的美好的幻想，自己的失去的幸福，自己的崇高的理想。然而谁在爱就不会检视爱情，谁在行动就不会思考行动。他觉得他是迷人的。对李玉来说，简隋英是他在一片包围他的负罪和恐惧的汪洋大海中的孤岛，不仅是爱意的而且是强烈信念的孤岛。
他穿过一团让位给另一团的黑色，一个接着一个的深渊，自然地追求他那含情脉脉的眼神，就像植物追求阳光一样。
“我昨天晚上怎么回来的？”李玉终于清了清嗓子，脸上挂起笑容，边向沙发走去边问道。
简隋英看也没有看他。“醉成那副模样，你觉得你还能怎么回来啊。”他说着，面无表情地啜着他手中的咖啡。
“他们给你打电话了？”李玉在沙发上坐了下来，说话之间，伸手取走简隋英手里的咖啡杯，“空腹不要喝咖啡，早上吃了没？”
“没有，你那俩同学送你回来的。”简隋英慢悠悠地转过眼睛，含混地说道，并没有阻止李玉的动作。
李玉这才注意到简隋英眼中流露的疲惫之色。“怎么回事？昨晚没睡好？”他这样问，皱着眉头，双手捧起简隋英的脸，指腹轻抚过对方下眼睑皮肤，由于心疼而微微发颤。
“拜托你先自个儿照照镜子再来说我。”简隋英略显烦躁地拍开他的手，别过了脸说道。
李玉低头看了眼变得空落落的手，只是浅浅一笑。“昨天确实喝过了头，没有发生什么事吧？”
“你还想酒后乱性不成。”简隋英的回答显得有些敷衍。
“这不可能。”李玉矢口否认道。
两人在沉默间保持了良久，那之后李玉闭了闭眼，讨好般地凑上前，将简隋英揽入怀中。“对不起啊简哥，我真喝断片了，昨天晚上发生过的事都没什么印象。”他说，“所以你也忘了它好不好？无论我做了什么，还是说，你看到了什么，没必要放在心上的。”
然而他的话音落下，简隋英立刻挣脱他的怀抱，站了起来。“李老二，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傻？特好糊弄？在你的眼里，除你之外的人都是傻逼吧？”
李玉闻言一愣。“你这么想我？”他抬头注视着简隋英，后者怒气冲冲地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望向自己。记忆中的柔软嘴唇，此时却紧紧地抿在一起。“算了，我去给你弄早餐。”他摇着头笑了笑，站起身来，最终这样说道。
简隋英怔怔地看着李玉与自己擦肩而过，下意识拉住他的手腕。“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，李玉。”他平复着情绪说，试图让对方把脸转过来。可李玉依然没有回头。
只是说着，“我知道我的衣服是你换的。我刚才不过是想说，屁大点的事情，实在不值一提而已。”
这番轻描淡写的话再次将简隋英的怒火点燃。“屁大点事？不值一提？我简隋英他妈的是个人，怎么可能当没看见，怎么可能无动于衷？李玉，你现在说出这种话，考虑过我的感受吗？”他用力攥紧李玉的手腕，连连发问道。眼前他深爱的少年，如今却带给他一种莫名的感觉，仿佛只要自己松了手，这人便会就此消失不见。简隋英带着心疼的神情望着李玉的背影。枯坐了一晚上，他悲哀地发现，一无所知原来也是一种罪恶。
“跟你有什么关系啊？”李玉一把甩开了简隋英的手，猛地回头叫道。他的头仍在剧烈地疼痛着，千方百计掩盖的伤疤，就这样在最想隐瞒的人面前揭开，李玉几乎就快要失控了。残存的理智却令他尚能辨别出眼前人是谁。他咬了咬唇，喘息着退后两步，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对简隋英说，“你别露出这种眼神看我，简隋英，我早说了你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我。你不用觉得心疼，更不用感到内疚。内疚的滋味不好受的，真的，闲得没事干非得去遭这罪干嘛？人这辈子说到底只有两种实在的不幸，受良心责备和疾病，只要没有倒了霉碰上这两件坏事，那都是幸福的。算我求求你了，把你看到的忘了吧，好好过你的日子，行不行？”
简隋英被李玉一句接着一句的话语惊得目瞪口呆。这种完全被爱人撇清在外的感受，像一把尖锥突然扎进他的心头。他就这样看着变得如此陌生的李玉，好一会儿，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。“你说的是人话吗？你自己听听，你说的他妈的还能叫人话吗？”他骂骂咧咧着，抬腿便向身旁的茶几踹去。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在阳光的照耀下，犹如马赛克般闪闪耀眼。“得，是我又在犯贱呗，当初非得犯贱喜欢你，现在又犯贱管你死活。你说得太他妈对了，你说什么会不对啊，你李玉是死是活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，哪个傻逼吃饱了撑的想要管你。要不是，要不是……”说到最后，他的声音近乎哽咽。
此刻的李玉从失态中醒悟过来，除却悔恨，已不剩下什么。“我爱你，简哥，我是真的爱你。”他走了过去，小心翼翼地再次给了简隋英一个拥抱。心尖上因为简隋英泛起的疼，早已盖过了其他所有的痛。他双目无神地睁向半空，语气却软了下来，“我答应你，以后不会再做这种事情了。你不要为我担心，我挺好的，我会好的。我知道你在关心我，可是简哥，你这样为我提心吊胆的，说实话，那也替不了我分毫啊。你看，只能更惹我心疼。你以前和我说你是个商人，我的简哥做生意特别厉害，怎么会衡量不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呢？”
如此连哄带骗着，直到怀中的简隋英平静了下来，李玉牵起他的手，绕过一地狼藉，把他带到沙发上。自己却仿佛什么也看不见一样，膝盖顶着飞溅开的玻璃渣，半跪在沙发前。他目光温柔地望进简隋英不再流露愤怒和悲伤的眼里，伸手拨开他额前的发，叹了一口气说，“别再胡思乱想了。事情都结束了，该开心的，这桩案子以后不会影响到你了。至于我和你之间的事，我还没有沦落到拿这种事勒索你回来我身边。你放心，就算哪天我们分开了，我也不可能把你给供出去。你不要怕失去我，我是你的，但你是自由的。什么时候你不想再看到我，说一声，我会自觉从你的生活中消失，不用你赶。”
“少他妈来这套啊，谁说要赶你走了。”简隋英一撇嘴咕哝道，难得因这情话而尴尬地避开眼神。
李玉牵着简隋英的手仍然未放开，顺势与他十指相扣。“简哥，刚才真的真的很抱歉，都怪我宿醉还没醒，有些话没经过大脑就说出来了。我向你说声对不起，不该那样和你讲话的。全都是无心的，你别当真，也别生气，好吗？”他神情严肃地望着简隋英，这样说道。
“差不多点行了，我又不是你，有那么小心眼吗？”简隋英故作嫌弃地说，脸上分明露出了和往常一样不羁的、高傲的笑容。
有一束阳光恰到好处地投射在他上扬的眉眼。李玉为这个笑容所动，直起身子亲了一下简隋英的侧脸，然后凑到他的耳边瑟瑟低语，“祝我的简哥今天愉快，你明天的愉快留着我明天再祝。”他说着，抬起一只手便搂住了简隋英的腰。简隋英回以叹息，将头埋在少年宽厚的肩上，就这姿势与他相拥起来。
“我爱你，我无法不长久地爱你，用整个的天空……我不想说吻你，只是因为这些吻自动降临，从不依从我的意志。我没见过这些吻，我敬你若神。”
李玉喃喃着念起茨维塔耶娃的诗来，那温热的呼吸就这样洒在了简隋英的肌肤上，简隋英蹭了蹭他的肩膀，将头埋得更深，没有推开他。他默默低垂着眉眼，把嘴唇贴向他的耳根，情不自禁地呵出了一口气。轻柔的吻流连在此处，它们沿着优美的下颌曲线，又滑落至简隋英裸露出的脖颈。李玉无声地品味着亲吻怀中人的感觉，像是把玩一把精美的小提琴，他对琴弓的每一接触、每一颤抖都有反应。
这时，李玉久违地体会到了陶醉的滋味。这陶醉从某一点开始，就像是忽然挣脱了羁绊的奔马。弯曲着的膝盖不住地沁出血珠，他仿若毫无所觉，仍然动也不动地半跪在原地。在他搂抱简隋英的手腕上，猛然增加了疯狂的力量。李玉感觉到，自己和简隋英相互拥抱着，如同船桅一般在摇晃。
伏在他肩上的脸抬了起来，简隋英的脸抬了起来。这正是李玉夜深人静时，在梦境里期盼着有朝一日最后诀别时刻要看到的简隋英的脸。生理性的泪水在他英俊的面庞上闪烁着光亮，半眯起的眼睛却比圆睁着时更执著地凝视着李玉。在那足以诱使他堕落得更深的脸庞上，嘴唇由于一连串短促的叹息而在微微颤抖着。李玉受不了近前的这个嘴唇。为了使这个嘴唇不复存在，除了用嘴唇去接触外再也没有别的方法。恰似已经飘落在地面上的一片落叶，为另一片飘然落下的落叶所覆盖一样，那张嘴唇被极其自然地覆盖上了李玉全然没有指望的吻。在简隋英的嘴唇间，李玉想起了幼时姑母家红色的樱树落叶。
李玉有点惊讶，两人的嘴唇刚一接触，一种平缓的甘美便蔓延开来。世界就在这嘴唇的接触点上颤抖。自己的肉体，眼见着从这接触点开始变质，被腌渍在无以比拟的温暖和希望的错觉之中。当他察觉到自己吞咽下了简隋英的唾液时，这种想法更是达到了一个新的顶点。
嘴唇终于分了开来，李玉目不转睛地欣赏着简隋英因为自己而情动的模样，面上依然不露声色。他又一次捧起简隋英的脸，将额头轻轻抵在他的额头上。两个人在不约而同之间，眨了眨眼睛，长长的睫毛就这样互相刷拂着。挥动睫毛带来的痒感儿令简隋英不由轻笑出声，这份柔柔的触感，像极了童年独自玩耍的某个午后，阳光下那只逗留在他掌心的蝴蝶浅啄般的吻。见他眉目含笑地望着自己，李玉舒了口气，陪着他淡淡一笑。
“简哥，你想做吗？”
阳光将整个客厅都映成了金色，李玉在用像往常一样冷静的语气征询简隋英的意见。这当儿，他的脸上闪现着阳光，但并未把他的眼睛照亮。简隋英抬起手搂住他的脖子，没有立时作答，只是微笑着歪头看了看眼前属于他的少年，突然间凑了过去，轻咬住对方柔软的下嘴唇。他含糊着说了一句，“废话可真多。”
李玉带着微妙的神情望着怀中如太阳般耀眼的人，任由简隋英动作。过了几秒钟，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，将简隋英更近地拉向自己，反客为主地吻了上去。他以低垂的目光缓慢而清晰地确认着简隋英的情绪，手已经攀至他衬衣的第三颗纽扣。
“窗帘，李玉，窗帘还没拉。”简隋英倏地睁开双眼，按住李玉的手提醒道。李玉脸上的神色有了细微的变化，顿了一顿，他起身随手拍掉沾在膝盖上的玻璃渣，看也没看血渍一眼，抱起简隋英就往卧室走去。简隋英皱起眉头，未曾说上句话，便被李玉用一个吻轻而易举地封了口。
风吹窗帘动，言是所欢来。
这间卧室显然还没来得及收拾，简隋英被李玉放倒在了尚有余温的床上。借着明亮的灯光，他以打量的眼神环视着四周，想到了昨晚发生的一切。然而下一秒钟，灯光已经熄灭了。他在昏暗的房间里转过头，脱掉了家居服的李玉从门边向他走来，眼睛直勾勾地凝视着自己。简隋英的目光开始变得热切起来，他的眼睛在沉默中从上到下扫过，滞留在那些若隐若现的伤疤上，最后又回到对方的一双眼睛。无论是否用理性去欣赏，那都绝对是一具值得称赞的躯体。李玉注意到那目光，他笑起来，不易觉察的慌乱就这样被笑容掩盖掉了。
“把灯打开。”
简隋英这样说完，依然闭上了眼睛。李玉的吻再次在他的唇上燃烧，他的眼睑上又有了他呼吸的温馨。透着微凉的手指尖一颗一颗地解开了衬衣纽扣，碍事的衣物被尽数褪下。李玉没有回答简隋英的话，他的指腹正游走于他的肌肤之上，亲吻从唇边落向耳垂。就在耳边，简隋英听见他低着声说，“我视力好得很。”
叹息声不时地从简隋英的喉咙深处挤出。在这漫长亲吻的时间里，他们更深刻地感知到彼此的存在。简隋英拥抱住李玉颈后的双手加了些力道，强迫他与自己对视。“打开灯，操我。”他命令般地说道，两人的嘴唇近得几乎贴到一起。
李玉毫无防备地撞进那双炯炯发亮的眼睛里，他们的眼神又再一次产生了交接。一切好像突然苍白起来，失去了为之过于纠结的意义。他低下头去碰了碰简隋英的嘴唇，除了妥协，似乎别无他法。
“……好。”最终他这样说道。
为了使光线看起来如此明亮地照射，必须存在黑暗面。李玉将那条早已伤痕累累的手臂就这样支撑在简隋英的身侧，垂着眉眼埋首于他胸前，另一只手正向着下方探索去。从简隋英的角度并不能把他的手臂看得清晰，他想要说些什么，却被落在胸口细密的吻给打断。灵活的舌尖颇有技巧地含弄着两点，李玉故意嘬了一口，自言自语般地说着，“怎么办呢，你怎么总是有本事让我屈膝投降。”张口时呵出的炽热气息，霸道地入侵了胸前每一寸肌肤。
如同每年春雨过后雨滴亲吻着稚嫩的尖芽，而简隋英的情欲也像绿意一样萌动膨胀了起来。悦耳的喘息声接连传至李玉耳边，他感到自己身下昂扬的器物被温热的掌心一下子包裹住，不由抬头望去。简隋英正满含情欲地看着他，上扬着的眉眼中是他一贯的高傲与不羁。
“你不乐意？”他用低哑的声音向李玉发问。
李玉的眼睛泛起了危险的润泽，就这样睁向他咽了口口水。他要永远记住他为自己动情的模样，甚至想要用诗去讴歌，画去描绘。甘露和蜂蜜的甜美毋庸置疑，成熟的芒果滋味也同样甜美，可是公平一点来评价，这个无趣的世上不会有什么能比他爱人的嘴唇更甜美。又一次吻上去前，李玉听见自己这样回答，“乐意，乐意死了。”简隋英的轻笑混合着呻吟被他吞咽入了喉，在对方措手不及时，他一把将他抱起坐在自己双腿上。“为你去死我都乐意。”他亲了亲那双映着自己的漂亮眼睛，如此慎重地说道。伸手之间，便取出了床头柜抽屉里的润滑剂。
头顶刺目的白光令李玉微眯缝起眼睛。他将修长的手指一根接着一根地送入简隋英的后穴，吐露出的舌尖裹挟着爱意席卷过他迷人的肩窝，同时卷起了简隋英内心万丈风波。这场阔别许久的做爱，仿佛带着一种奇怪的温柔，简隋英终于忍不住打了个激灵，闷哼出声。李玉仰起头看了看天花板，闭目聆听着混杂在其中的，呼唤着的他的名字。
可手臂上传来的温热触感，将他的思绪猛地拉回了现实。抱着因歉疚而燃烧着的心，简隋英低下了头，凑近那片不堪入目的皮肤，给予了他怜惜的吻。
“别。”李玉突然伸手挡住他的嘴，出声阻止道。旋即轻捏起简隋英的下巴，将他的脸转向自己，两根手指温柔地捻动着。他的指腹抚过他柔软的双唇，用难以判读情绪的声音说，“这么好看的嘴唇，用来吻我就够了。”
简隋英笑起来，张嘴咬了口李玉的手指。“它们也是你的一部分。”
“我整个人都是你的，简哥，要什么你都可以不打招呼直接拿走。”李玉以深情凝视着简隋英，“除了它们。”
“李玉……”
简隋英微微皱着眉头，欲言又止，目光重新落到了那条手臂上。李玉见状颇觉头疼地叹了口气，抬起手捂上他的眼睛，说道，“别看了，听话。这么恶心的东西，白脏了眼睛。”
“胡说八道。”简隋英低声嘟哝了一句。
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，但他们倾听彼此呼吸的声音。扩张得差不多的时候，李玉用自己昂扬着的器物取代了手指。他低低地笑，不带任何污秽地亲吻简隋英的额头，一点一点地，沉没在他的深处。
“李玉……太快了……疼，李玉……”简隋英忍不住叫出了声。玫瑰花在他的血液中摇曳，给他的面颊投下了一道红晕。他的呼吸急促起来，花瓣一样的嘴唇张开了，颤抖着。
极致的温暖就这样将李玉紧紧地包裹。他的眼睛闪出光彩，那是对简隋英的反应的痴迷。“真想把你藏起来，除了我，不给任何人多看一眼的机会。”李玉附耳说着，欣赏着怀中人充满放荡不羁的神情。
“变态啊你。”简隋英笑骂起来。
“谁说不是呢。”李玉极为赞同地附和道，自嘲地笑了，“恶心我吗？简哥，现在的我是不是特别恶心？”
“李玉你他妈的……”简隋英不禁为李玉的情绪所动，皱起了眉，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，便被开始由慢及快的抽送打断。
“别说，别说，求求你别回答我。恶心就恶心吧，没办法了，谁叫我还活着，我活着怎么舍得把你让给别人。我办不到，真的，我他妈就是办不到。对不起，对不起。”李玉贴在简隋英耳边絮絮叨叨着，像是朝他发出求救的信号，又像只是在自顾自地发泄。那些事情迈着沾了鲜血的脚不请自来地走进了他的头脑，在那儿以可怕的清晰重新组合出现。他想起了自己经历的难以启齿的痛苦，将头深深地埋进简隋英的肩窝里。怀中阵阵愉悦的喘息声，恰好盖过了他如同困兽般的呜咽。等到那温暖的甬道彻底为他打开，他闭着眼，加快了速度，用力撞击着简隋英的身体，抬起头虔诚地吻向那因呻吟而发颤的喉结。
然后，就像是一位攀草求生的溺水者，徒劳无望地抱住了简隋英。“你别爱我，别爱我也好。我爱你，我爱你就行了。”
“你真他妈的……他妈的疯了，成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。”简隋英忍无可忍地骂道，喘着粗气，低头一口咬在了李玉结实的肩膀上。
李玉毫无所觉般地任他咬着、由他骂着，只是以沉默与微笑作为回应。一阵动情的夏风从窗外吹了进来，吹得窗帘轻轻掀起，阳光便趁着这个时候倾泻在地板上。所有的事物似乎都在宣示着美好。李玉眨了眨眼，突然间抱着简隋英站起身。失重感令简隋英下意识地搂紧他的脖子，惊呼尚未脱口而出，已经被对方张嘴含住了双唇。李玉就这样抱着他向落地镜前走去，下身仍在卖力地抽送着。他的舌尖在简隋英的嘴里四处游走，挑逗着轻触每个角落不放过，旋即一路顶伸向喉咙，又忽然移动至侧面，沿着牙龈灵活滑行着，潜入舌头底部。接吻结束的时候，简隋英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那张被欲望折磨得潮红的脸。
“不要了……李玉……我不要了……不行了……”简隋英紧紧闭起眼睛，扭过了头，身体不住地发着抖，整个人都攀附在李玉的身上。李玉托着简隋英臀部的手掌明显感觉到一种微妙的、满含羞涩的压力。
“你喜欢的，简哥，你喜欢这样的。”李玉发狠似地上下顶弄着，凑近了简隋英的耳边说道。那只裸露在外的耳朵白里透红，耳轮分明，外圈和里圈匀称得很讲究，好比精雕细琢的艺术品。他伸舌极快地舔舐了圈，甚至忍不住露出唇间洁白的牙齿轻咬他的耳垂。“来，睁开眼睛看看呀，你看你多漂亮，生下来就该让别人为你疯狂的。为了这样的简哥，无论我做出什么，都应该是合乎情理的。”
性事带来的巨大快感连同李玉源源不绝的低语，不断侵蚀着简隋英的意志，李玉清清楚楚地看见闭着眼睛的简隋英眼角逐渐泛起湿润。“连眼角滴下的泪都那么美。”他拥着吻掉那滴泪的时候轻声说。
“你昨天为我哭了是不是？”李玉俯着头，用他的脸颊，频频地摩擦着简隋英的侧脸和脖颈。他们的下身始终紧密结合着，简隋英在忘我的吟叫中，听到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，“那真是我的罪过，太不值了。”
“李玉……你别说了……”简隋英摇动脑袋表示拒绝。为了阻止他再说下去，他抬起一只手，主动按住李玉的后脑勺往下压，强势地索起了吻来。这个缠绵悱恻的吻，与此时他们的下半身一样难舍难分。
“叫我小李子，叫我声小李子，好吗？”李玉用嘴唇讨好般地磨着简隋英的嘴唇，小声恳求道，“再叫一声吧，像从前那样。”
“……小李子。”简隋英无意识地呼唤着，终于睁开了眼睛，看向镜中渲染了无限春色的两个人。
熟悉的称谓使李玉在囚牢里感到一线自由，哪怕仅仅只是假象，对他而言也宛如至高仙乐。于是，难以言语形容的动作变得粗野。其实这并不是一种动作，而是纯粹的深转着的肉感的旋涡，在简隋英的肉里，在简隋英的意识里，愈转愈深，直至他成了一个感觉的波涛的集中点。李玉的手在摸触着他生动而赤裸的肉体所感知的美，这种美的沉醉的欢欣，即使热情没有了或死去了，美所引起的美妙的惊心动魄依然是不容忽视的。温暖的生动的接触之美，比起眼见的美要深厚得多。酥麻狂猛地袭来，简隋英浑身都发了软，这个时刻，他的呻吟就像泛滥的洪水，在卧室里蔓延。
“小李子……”
镜子毫无保留地映现出这一切，李玉眼睁睁看着在自己的引领下，简隋英正一步步坠落这片情欲之海中辗转沉淀。仿佛内心有道炉门一下子被打开，火势骤增，烈焰腾跃，狂热统治了他的大脑。他猛烈地摆动腰身，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，简隋英口中的呻吟都被他撞得支离破碎。这声音仿佛是从黝黑无边的夜里发了出来，这是生命！
“我要从所有的时代，从所有的黑夜那里，从所有的金色的旗帜下，从所有的宝剑下……夺回你。”
“小李子……”
所有的理智都在这场性爱里被少年汹涌的柔情蜜意击碎，简隋英禁不住发出了难以想象的浪叫，将李玉抱得更紧，甘愿向着洪水中央跌扑坠落。那条手臂上结痂的伤口就这样再度裂开，鲜血渗了出来，混合着汗水将两人亲密地黏连在一起。李玉好像早已失去了痛觉一样，只是闷哼一声，继续着狂风暴雨般地横冲直撞。
“我要从所有其他人那里……我要决一雌雄把你带走。”
“小李子……啊！”
当欲望再一次攀至最顶峰的时候，简隋英觉得自己似乎被慢慢地举了起来，腾云驾雾，被带到了一个极乐的世界。他听见李玉的声音竟像是隔着很遥远的距离传来。
“——你要屏住呼吸。”
窗外俨然已是一副烈日当空的景象。李玉站在窗前重新穿起衣服，尽管仍未将帘子拉开，感受到的却不再是朦朦胧胧的光线。在他身后的床上，简隋英点燃一支香烟，就这样慵懒地趴在那儿看着他。什么排山倒海的力量也止不住两个相爱的人的互助，所有关于不好的回忆，仿佛都随着令人愉悦的性爱蒸发掉了。此时此刻，幸福宛如一只毛茸茸的小猫在简隋英的心里攒动。
“小李子，哥问你个事儿呗。”
“你说。”
“叶斓的尸体之前是在那个地方吧，后来你给弄去哪儿了？”简隋英好奇地问道。
李玉顿了一顿，系扣子的动作慢了下来。“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。”
“我就是觉得小朱没必要胡编乱造吧。”简隋英耸耸肩说。
“你倒是信任他。”李玉不置可否地说了句，转过身向他走去。
“我又没说错。”简隋英叫道。
李玉笑着摸了把他的头发。“嗯，简哥说什么都对。”他说着迈开双腿，打算离开卧室去厨房看看。
简隋英突然间伸长手臂，一把拉住他衣袖。“说不说？你说不说？”
李玉赶忙倒退回来。“你小心点。”他显得十分无奈，叹了口气说，“我不想骗你，简哥，别问了，这个秘密就等我哪天带进棺材吧。”
“年纪轻轻说什么棺材不棺材的。”简隋英瞪了他一眼，不满道。
“那你没事也别提什么尸体。”李玉郑重地说，低下头去看他，深沉的声音里带着叹息，“把这件事忘了吧，好好地生活，你的未来还很长呢。”
简隋英笑起来。他一手夹着烟，另一手攥着李玉的衣袖晃了晃。“你也是的，李玉，咱俩都要好好的。别胡思乱想了，过去的让它过去吧，以后就咱们两个人。”
李玉闻言愣了一下，然后掩饰般地笑道，“不然你还想找别人吗？”
“那倒也说不定啊，得看你表现。”简隋英下巴一抬，语调略微上扬。
“你想我还不允许呢。”李玉看着他说，“把你交给谁我都不放心。”
简隋英撇撇嘴。“说得我好像没有自理能力似的。”他这样说着，眼睛里的笑意却分毫不减。
李玉只是摇了摇头，不愿与他争执下去。“好了，差不多中午了，我去弄点吃的。”他说，“吃完你再睡一会儿，昨晚不是没睡好就是压根没睡吧。”
简隋英没有再说话了，只是趴在床上，扬起头微笑着看他。李玉忍俊不禁地摸了摸他依然火热、微张的嘴唇，俯下了身子，带着极大的虔敬轻轻一吮，然后直起身朝着卧室外走去。转身的那一刻，脸上的强颜欢笑便也跟着消失殆尽了。
隐瞒真相何其痛苦。就算抓住了幸福，也不会有幸福的真正感受。只会终生抱着自负，终生得不到片刻安宁。但此时李玉觉得，忍受这种煎熬，也算一种赎罪。自己心中永无放晴之日，可他依然希望，心如明镜不带丝毫阴霾的，至少还有简隋英。
- TBC -